“是啊，就算早就不想理这种事情了，还是被卷进来了。”
伊谢尔眼中战意昂扬，却平静如水，仿佛回到了冥府之战那一夜。
只是，当时并肩作战的战友，如今正对他刀刃相向。
“瓦雷利亚之月，湖之妖精赠予的因果之剑。”
“那时候之所以拿起这把剑，就是为了斩断你身上的因果。可惜我一直没能做到。”
伊谢尔叹了口气：
“那至少让我竭尽全力吧，如果死也算是一种斩断的话。”
伊谢尔引剑后拉，双腿微曲，摆出攻击架势。
四周的新月军团迅速集结在鲁伊斯身边。
鲁伊斯却摆了摆手：
“就算是你们也没有用的。这是万军之战，却只有我们两个能够参与。”
鲁伊斯握剑在前，一反常态地摆出了最王道的架势，黑色的戾气暴风般从两人身上涌出。
“来吧，伊谢尔。我欠你的，你欠我的，我们早就说不清了。既然你这么选择了，就让一切都在这里——
结束吧！”
刹那间，双方的身影都消失了。
伊谢尔闪电般冲向鲁伊斯，准备一剑斩下。
鲁伊斯身边的戾气仿佛有意志的生命般涌了过来，团团围住伊谢尔。
只要碰到一点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天道镜心流·风之乱！”
凛冽的剑风将戾气的包围网撕开一个大洞，伊谢尔趁着这短暂的时间冲出。
四面却已不见鲁伊斯的身影。
伊谢尔猛然侧跃，避开鲁伊斯自上而下的斩击。
大理石板路承受不了鲁伊斯的攻击，霎时间变得支离破碎。
伊谢尔着地后立刻再度发力，野兽一般冲着鲁伊斯冲来。
鲁伊斯躲闪不及，一剑回斩，两人的攻击撞在一起，冲击波宛如海啸般向四周扩散开来。
“这还是人类之间的战斗吗……”
佩特拉横剑在前，在风暴中拼命维持着平衡。
“哼！”
“啧！”
两人不约而同地弹开了对方的剑，借助反作用了后撤拉开距离，再次向对方冲去。
天道镜心流是东方流传已久的古剑术，要求使用者心如澄镜，看穿对方的攻击，然后再予以反击。
鲁伊斯和伊谢尔都获得了天道镜心流的皆传免许，是当之无愧的一代剑圣。
加上瓦雷利亚之月和因菲尔德这两把魔剑的力量，如今的战场早已变成了危机四伏的修罗场。
双方都在拼命地解读对方的出招，好用出克制的招数。
然而也要考虑到对方可能也在猜测自己的剑招，因此会准备好克制剑招的应对办法。
如此往复循环。
“可恶，僵持太久了！”
伊谢尔不悦地啧了啧舌，再次引剑后拉，双眼眯成一条缝隙。
鲁伊斯本能地警觉起来，摆出防守的架势。
然而，还是太晚了。
下一刹那间，伊谢尔已经到了鲁伊斯身前，一剑刺出。
快！
鲁伊斯千钧一发之际反应过来，侧身堪堪闪过伊谢尔的剑，几根发丝被斩断，零落在空气中。
滑步！
鲁伊斯已然明白这就是当日伊谢尔对付绯的招式，但是没有想到自己亲身体验起来如此恐怖。
然而，这只是开始。
剑势尚未收回，伊谢尔的左脚便用力蹬地，避开鲁伊斯的剑，直接用肩膀撞过去。
铁山靠！
反应过来这是八极拳的招式的鲁伊斯已然躲闪不及，连忙用左手格挡。
“嘭”地一声爆发出来，鲁伊斯被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撞飞。
伊谢尔顺着铁山靠向右侧冲击的势头，顺手挥下长剑，一道剑风斩向鲁伊斯所在的废墟。
“鲁伊斯大人！”
远处的莉西亚担心地喊了出来——刚刚受到攻击的鲁伊斯如果不能够及时反应过来的话，会被剑风直接斩断。
仿佛回应着莉西亚一般，鲁伊斯在千钧一发之际从废墟里跃出，侧身避过剑风，一剑斩向伊谢尔。
伊谢尔正准备举剑接下鲁伊斯的右斜切，鲁伊斯的剑却在中途改变了轨迹，变成了横斩。
伊谢尔不得不微微竖起长剑格挡，有些别扭地跟鲁伊斯的剑撞在一起。
山崩地裂般的冲击力再次爆发，两人借着对方的力道后跃，又一次拉开距离。
“真不愧是伊谢尔，好久都没有这种生死一瞬的感觉了。”
鲁伊斯数次跳跃卸去了伊谢尔的冲击力，赞叹道。
“这样下去可不妙啊，没完没了。”
伊谢尔环顾了一下四周，虽然铁骑队也在赶来，但是新月军团的人却以更快的速度在增加。佩特拉也早已跟莉西亚兵刃相接。
就算能赢过鲁伊斯，伊谢尔也没有把握能够逃出去。
更何况，伊谢尔并不认为自己能赢。
毕竟，自己从来都没有赢过鲁伊斯，从学剑的那天开始。
鲁伊斯无论做什么都能够做好。
而自己，哪怕专注于剑术一途，也无法超越鲁伊斯。
“但是，赢不了的仗不意味着可以不打。”
人总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东西在，不然就白活了。
这也是为什么伊谢尔站立在此的原因。
试试看吧。
伊谢尔凝视着鲁伊斯，世界逐渐化为一片被淡绿色因果线萦绕的天地。
因和果互相连接着，错综复杂地交织为一片巨大的网。
即使是最为睿智的目光，也难以看清其中的关系。
或许这就是——
命运。
瓦雷利亚之月向斜上方划去，一阵剑之风暴肆虐战场。
两人同时向对方冲去，几乎无视了利刃般锋利的气流。
双剑刚接触，伊谢尔就迅速撤回。
鲁伊斯微微皱了皱眉，却仍然选择了追击。
伊谢尔的嘴角扬起微笑。
“！”
上方的楼房坍塌了，正好坠落在两人中间。
因果引导，这就是瓦雷利亚之月的能力。
如果有人试着反复堆沙堆的话，就会发现沙堆在堆到一定程度后，每放一粒沙子都有可能崩塌。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崩塌。
就像是掷骰子的赌徒一般，每次都有可能掷到六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掷到。
而瓦雷利亚之月却能够让掷到六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百分百。
换句话说，伊谢尔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控制随机事件的发生。
“决胜了！鲁伊斯！”
伊谢尔雷霆般从废墟中飞出，出剑如虹。
鲁伊斯被突如其来的废墟吓了一跳，反应慢了一拍。
瓦雷利亚之月弹开因菲尔德，一剑刺入鲁伊斯的胸膛。
看起来是这样的。
伊谢尔却立刻意识到不妙，立刻回剑格挡。
鲁伊斯的剑出现在伊谢尔的后方，势如破竹。
下一刻，因菲尔德却鬼魅般改变了剑的轨迹，划破了伊谢尔的左臂。
“混账！”
回过神来时，刚才被伊谢尔刺穿的黑影已然化为戾气散去。
“戾气分身……贪噬之灵的能力又变强了啊。”
伊谢尔捂着伤口道。
“因为我心里都是虚无和憎恨。”
鲁伊斯平淡地说道，仿佛不是自己的事情。
贪噬之灵尤恩，以人类的心为食物，尤其喜欢负面的能量。
愈是投以虚无与灰暗的饵食，它就成长愈快。
“最后一击了，伊谢尔。”
鲁伊斯收剑回鞘，一手握住剑鞘，一手握住剑柄。
那是伊谢尔最熟悉的架势。
天道镜心流·居合·渊龙。
无可阻挡之剑。
“是啊，该结束了。”
伊谢尔吃力地站起来，勉强摆出和鲁伊斯一模一样的架势。
然而伊谢尔负伤出剑，胜负已分。
“不要！”
佩特拉拼命冲过来，却被莉西亚拦住。
刹那之间，一切都在离伊谢尔远去。
鲁伊斯、佩特拉、新月军团、铁骑队、斯特莱雅王室、永生之魔女……仿佛时光的隧道走到了尽头，一切都变得朦胧。
是啊，一切都……
“天道镜心流·居合——”
结束了。
“渊龙！”
两条黑色的蛟龙腾空而起，划破了黑夜的战场。
刀光剑影交错之后，伊谢尔倒在了战场上，胸口的鲜血不断流出。
“真是顽强啊，伊谢尔。”
鲁伊斯回过头来，像是看着死人一般。
他拖着长剑走过来，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线。
“再见了，我的朋友。”
长剑挥下。
“不行！”
一个绝望的声音出现在战场上。
一阵巨大的冲击波突现在鲁伊斯的剑下，将他直接弹开。
站在那里的，是一个少女。
然而，从她身上迸发出的能量却仿佛地狱之王般令人感到窒息。
“你不能带走伊谢尔！”
少女疯狂地大喊，纯粹的能量仿佛末日海啸般朝着鲁伊斯袭来。
鲁伊斯连忙长剑一挥，戾气在身前形成巨大的恶魔护盾。
“唔……没想到这么棘手……”
黑色的护盾在湛蓝的能量面前节节败退，逐渐支离破碎。
“呜哇！”
护盾终于撑不住而完全粉碎，鲁伊斯直接被击飞。
“将军！”
新月军团立刻围上来。
可是少女只是挥了挥手，湛蓝的能量就直接将他们弹开。
“明明什么都没有学过，却能够只靠能量做到这种地步……果然是了不得的怪物啊……”
鲁伊斯挺住伤势，从废墟里站了起来。
“无论如何，不能让你活下去。”
黑色的戾气从因菲尔德上不断蔓延出来，逐渐环绕了鲁伊斯的全身。
原本漂亮而白净的皮肤片刻间化为了夜色般漆黑，仿佛某种栖息在暗夜里的魔物一般。
下一刻，没有任何预兆的，因菲尔德鬼魅般出现在了少女面前。
“去死！”
少女用手掌对着因菲尔德的方向释放冲击，鬼神般的力量立刻将鲁伊斯弹飞。
“去死！”
少女一掌击出，将半空中的鲁伊斯再度击飞。
“去死！去死！去死！伤害伊谢尔的都去死！”
骇人的能量一次又一次地爆发出来，每一次对鲁伊斯来说都是雪上加霜。
大地早已碎裂，街道一条接一条地消失，像是被巨型的攻城锤撞过一样。
“去死——”
少女疯狂地喊着，像是失去了最后的依凭一般。
“不行……蕾塔斯……”
伊谢尔无力地握住了蕾塔斯的手臂，虚弱地说道。
可是蕾塔斯的手，却硬生生地停了下来。
“我不想看到，你变成恶鬼……”
少女怔了一下，眼泪瞬间满溢出来：
“伊谢尔！伊谢尔伊谢尔！”
蕾塔斯停止了对鲁伊斯的攻击，抱着伊谢尔失声痛哭。
那是伊谢尔那天里，见到的最后的景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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